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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不够哦 大概被囚禁在此数年的男人从未想过, 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令他绝望的牢狱。
而且,逃亡过程中所观察到的境况, 更是受限的想象力无法凭空勾勒出的离奇画面。
囚室外本应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墙壁上悬挂着放有灯油的火盆, 为狱卒的日常巡视供给适当的光源。
而此时此刻,他们一步跨入长廊的范围,火光在无风的情况下剧烈地摇晃, 左右延伸的两排火焰竟在一瞬间猛然熄灭, 毫无预兆,将有着危险征兆的黑暗带到这狭隘的空间之内。
肉眼难以窥见前路,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人的身影都难以捕获。幸好, 唐太斯能够明确地感应到他与英灵的身体接触。
艾尔利到底是英灵,不仅行动比勉强恢复了些元气的唐太斯敏捷,体力也要稍胜一筹。
黑暗对视觉的阻碍还无法让可以夜视的他止步不前, 稍微能算得上麻烦的, 大概就只是——
“master!到我身后来!”
面容被漆黑笼罩的英灵不自觉地咬牙, 用力踹开了迎面向他们扑来的一团巨大的黑影。
首先,虽然是骑士的打扮, 但他并不是擅长近身作战的Saber,而是更倾向于远程运用魔术战斗的Caster……不对,再具体一点来说, 艾尔利压根就不是适合战斗的英灵。
从四周源源不断向他们二人嘶鸣扑来的黑影实为亡灵的现身, 没有神志只有本能的亡灵也不受他自带的魅惑技能影响。
再者, 也就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因素。
魔力——还是魔力!
现在的他, 根本没有能够清扫这一片亡灵、保护御主逃离伊夫堡的魔力储备。
这个地方……甚至不能称之为单纯的监狱伊夫堡了。它在身为英灵的艾尔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一种独特且强大的力量所笼罩,成为一处独立的固有结界。
逃跑的路上,他们所经过的囚室内都是空荡荡的,原本被困在其中的囚犯奇异地不见了踪影。
能见到的就只有仿佛没有终结的亡灵,亡灵,亡灵——
亡灵们的目标不是艾尔利。
而是,此地唯一拥有“生命”的埃德蒙·唐太斯。
“呼、呼、呼……”
唐太斯在这毫无停歇时间的奔逃中很快便疲惫不堪。
滑落的汗水似是被由亡灵带来的寒气缠绕,凝结成让人不禁胆寒的冰霜。
紧张的气氛加上无法避免的恐惧,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然而,唐太斯对未知亡灵的恐惧只出现在第一时间,其后不断加深的恐惧,却是因英灵而生。
艾尔利的情况可要比这里本应最为脆弱的人类糟糕多了。
他几乎握不住剑,除了消耗巨大的原因,也不排除好好一个Caster被逼无奈挥舞近战武器的不适应。
有好几次,亡灵枯瘦的利爪从阴影中冲出,试图将唐太斯扯入他们的死亡过度,但都被艾尔利硬生生挡下了。
他的盔甲的价值总算体现了出来,实为带有神力、比神器稍弱一些的魔术礼装,连挡数次攻击表面也未曾出现损耗。
只不过,每一次抵挡下来,艾尔利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嘴唇更是彻底失去了血色。
监狱内的长廊似是永无止境,奔跑了这么久,也未能望见尽头。
而亡灵的追赶越加汹涌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充满黑雾的潮水碾压。
艾尔利突然不跑了。
前方有一间未关闭的牢房,他猛地将御主推进牢房之内,随即侧身踢开了一只快要抓着他肩膀的亡灵,这才有机会紧跟着进入牢房。
“我现在总算可以感谢他当初非要让我学习剑术了……什么‘未来肯定能派上用场’,可能就是说的今天吧……”
面对跌倒在地的御主,后背死死抵住门的艾尔利眼神涣散,仅仅是依靠意志力勉强支撑,嘴里却在喃喃自语。
往日总是无比柔顺的蓝色长发早已经变得凌乱不堪,他的脸色惨白,眼前所能看到的尽是体力严重不支后浮现的黑影。
可即使如此——即使落入这等狼狈的境地,他的脊梁从不弯曲,就如久经挫折仍不这段的宝剑,自柔花向锋刃的转变,更能展现出能能触动灵魂的光彩。
然而,这里唯一能够欣赏这一美景的唐太斯,无法接受从宁静突然进入无法预料的炼狱的巨大落差。
“虽然我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您何至于为我这样的人承受如此可怕的痛苦呢!看到这样的您,我恨不得一死了之。”
“master,你还没明白吗。”艾尔利喘了一口气,神色仍旧那般平静:“我是英灵,你的使魔,实现你的心愿的前提,就是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按照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没有保护你的能力了。很显然,不久之后,我们有很大可能会一起死去。这个结局对我来说并无大碍,因为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但你不一样,master。”
英灵深蓝色的瞳孔深处,骤然掠起冷冽的寒光,那是自灵魂深处诞生已久的潜藏的孤傲。
“我只会为御主而死,不管是为他牺牲生命,亦或是为他所杀。唯有一事绝无可能,那就是——让御主死在我的无能为力之下。开什么玩笑!”
“制造出这个结界,将亡灵迎来之人也是一名英灵。我要去会一会他,只要不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家伙,胜算就有了……”
还是这般美丽的他,将柔和了些许的目光投向他的御主,慢慢地显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master,你能否愿意帮助我呢?”
“……我愿为您献出一切。”
“那么,请来拥抱我。”
至此一刻,彻底被他的美——他的灵魂所吸引,唐太斯毫不犹豫地用不禁震颤的双臂环抱住神明在盔甲的包裹下显得无比纤细的腰线。
落下触碰之初,莫大的悲伤和晦涩不为人知的餍足将这个凡人包围了。
“那么……”艾尔利又开口了。
“真的不答应我的求婚吗,master?”
唐太斯:“…………”
行吧,还是失败了。
艾尔利的言下之意很明确:“master,你真是我见过的意志最坚定的男人。”
“不开玩笑了,重新再来。”
被御主投落的阴影覆盖的英灵的视线略带仰视,其中同样深含着动人心魄的诱惑。
“我需要,换一种方式补魔。如果你抵触的话,就暂时闭上眼……”
轻得几乎散去的余音就这样被吞没在唇与唇的相贴间。
紧接着,舌尖便品尝到了全世界最甜美的滋味,舍不得离去的甜蜜伴随唾液不自觉地咽入喉中,燃起心肺难以承受的灼热。
唐太斯没能听从建议及时闭上眼。
这就导致了他注定无法再挪开视线,纵使在他们分别以后,这一幕也始终印刻在脑海之中,无法忘却。
“好了,master……我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英灵的唇色本就发淡,而此时却明艳得宛如只在春日呈现的花海,与他几近代表性的冷淡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还低声说:“我能够感应到,他来了,正在向我们靠近。”
门外,拼命撞击牢门的无数亡灵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一下子没了声音。
悲鸣也在顷刻间消失。
那个不知名的英灵——他果然来了!
所到之处,滚烫的、能够灼烧灵魂的黑色火焰倾泻而出,象征着他无法压抑的愤怒,将亡灵吞噬殆尽。
艾尔利忽然察觉到不对。
他震惊地——没错,就是如此激烈的情绪——看向他的御主,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会是这个气息……”
“master,你……难道……”
弱小的、尚未窥见未来的人类,埃德蒙·唐太斯。
突然出现于此,拥有让艾尔利不敢置信的气息的英灵。
他们,竟然——
此刻,那个英灵终于到了。
就在身后,只隔了无法构成阻碍的一层铁门。
“根据分析,master是一个遭受过极大痛苦、内心孤独脆弱、三观隐隐有些歪曲的青春期少女,需要小心慎重地对待,从生活细节中一点一滴地给予她关怀。”
艾尔利在把间桐樱的故事仔仔细细翻了几遍后,得出了以上这个结论。
行动派的效率再度展现了出来,在Caster主从入住有钱朋友提供的别墅的第二天,艾尔利就紧张有序地准备了起来。
间桐樱还是学生,工作日是要照常回学校上课的。
幸好走的时候间桐樱身上穿的就是她的校服,不需要英灵想办法给她找一套新的。上学日,他便依照着人类的作息时间,提前钻进厨房,打算为御主准备每日必须的早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大概是因为昨晚他喝多了酒,感观过于迟钝,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御主清醒得比他还要早。
艾尔利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扎着小围裙的少女刚好煎完了鸡蛋,回头看他时,颇为羞涩地端起已放上三明治和鸡蛋的盘子:“Caster先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自作主张做了一些……”
艾尔利:“……”
他的眼中闪动着无法接受的震惊,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为使魔,竟然厚颜让御主兼可爱的少女抢先一步下厨准备早饭……大、大失败!
间桐樱:“咦?”
在间桐家时每天都是她来做饭,早已形成了忘不了的习惯,所以樱完全没想到她的习惯性行为会让Caster先生如何痛苦不堪。
接下来,主从二人就开始各自解决早餐。
樱还是没有发现,跟昨日对比起来要沉默一点点的Caster先生吃完了她做的早餐,那明亮的发色和眸子里的光芒都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黯淡了下来,犹如被乌云笼罩。
master的厨艺,比他强了几十本菜谱。
master切的三明治的形状,煎的鸡蛋的圆形弧度,乃至于餐后清洗餐具整理餐桌的麻利程度,都和他不是同一个档次。
艾尔利突然醒悟了。
原来,他的水平竟是如此糟糕。过去没有发现,是因为无人与他进行对比,并且,吃过他做的东西的人们都怀着或包容或意不在此的种种心思,从来没告诉过他真相。
“可、可恶……没用的程度又一次加深了吗……”
在英灵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嫌弃深渊的期间,间桐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了。
校服虽然还在,但她的书包、课本、作业,全都没有了。
“我想回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站在玄关,间桐樱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又有些勉强,迟疑也映入了眼中,“哥哥他……好像受伤了,而且,我一晚上没有回家,爷爷……”
“不要回去,或者说,从你口中说出‘回去’这个词本身就是错误的。”
艾尔利突然打断了她。
“master,现在的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只在于拥有强大的魔术回路,除此之外,你的生活十分平静,没有人伤害你,也没有人对你做过任何不可饶恕的事情。”
“嗯,你还是间桐家收养的养女,他们对你的态度也已经改变了,但你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勉强,假装那些已经被抹消的过去真的没有发生。名正言顺地离开那个家,不是很好么?”
他抬手,摸了摸少女愣住了的脸颊。手套略显粗糙的触感轻轻擦过,很快就又消失了。
或许,动作着实有些亲密,但很明显,不带任何遐思,他仅仅是想安慰她而已。
“给你,这是用来购买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的资金。”艾尔利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个钱包,但从钱包的质地来看便知价格不菲,而展开一看,里面还夹着厚厚一叠钞票。
间桐樱捂住嘴。
艾尔利:“我从吉尔那儿拿来的,他比我有钱多了,不会在意的。别客气,用吧用吧。”
间桐樱愣愣地接过钱包,垂下眼睑半晌。
“好的,master,是否需要我护送你上学?我也可以冒充你的家长,就遗失课本和作业的意外和你的老师沟通一下。”
“啊——这就,不用啦。”
少女终于笑了起来。
门敞开着,略微泛紫的光线从她的身后开始分化,大放光芒的背景变成虚化的光晕。
“真的谢谢你,Caster先生。那么……我出门了。”
艾尔利看着她:“一路小心。”
“嗯,是!”
大门在他的眼前合上,阻断了外界而来的光源。
对艾尔利的性格还不算熟悉的御主更不能觉察出他的异样。
正常情况下,就算御主反对,他也会悄悄地跟上去,确保御主在外的安全。
可是,意外状况却强势地阻止了他。
先是自腹部生出来势汹汹的炙热火焰,只顷刻间便烧灼至全身,无比滚烫,又带有将清醒的神经一根根烧断,让神志陡然被拖入沉沦的欲念之中。
几乎无法压制。
因为,这是世间最让人难以逃脱的情/欲之火,有东西在疯狂地吸食他的魔力,在他的体内窸窣爬动。
“唔——”
艾尔利不自禁跪倒,膝甲重重地撞击地面,被迫从肩旁垂落的长发为惨白的面庞带来遮蔽的黑暗,只能依稀窥得染上些许血红后紧锁的瞳孔。
他尚且还能支撑得住,用手肘移动身体,极其缓慢地将自己挪进一楼的浴室。
淋浴打开,未加热的冷水顿时如瀑倾泻而下,打湿了瘫软在地的英灵,让那纯净的蓝色长发也在水的搅和下胡乱地交融,紧贴着温度无法下降的紧闭的眼前。
……
吉尔伽美什进门以后,就听到了刺耳的哗哗水声。
他循声走来,向毫无水汽的浴室中一望,就看见了那家伙狼狈地靠着墙,长发凌乱,只有嘴唇还有点看得出的颜色,略显空洞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啧,这就是你使用宝具的代价?”
吉尔伽美什情绪不明地道。
那家伙隔了一会儿,才道:“嗯,比我事先想的还要严重。如此折磨一名懵懂的少女,实在是难以想象。”
“人类总是这般无可救药。”吉尔伽美什冷冷地道。
“那只是少数情况,大多数人类……还是很不错的。”艾尔利气息微弱地反驳了一句,用手撑着全是水的地板,想要起身,但很不幸的,一个打滑,刚起来一点,他就砰地重新跌坐了回去。
水花溅起了一片,不过,疼痛却是驱散了些遍布于这具身体的麻木,让他觉得好多了。
“你想去做什么,杀了那个恶心的人类?”
“不。”
艾尔利闭上眼,过了一阵又睁开,眼中的晦涩已然沉淀了下去,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差不多到了放学时间,该去接master回家了。”
年轻人的身上确实还有残留的水手的痕迹。
虽然昔日精神干练的黑发在入狱后一夜变白,充满热情的双目再没有以前那般纯粹明亮,所幸他还没有丢弃那最为宝贵的善良和热忱。
与其相比,Avenger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
男人已经不年轻了——虽说年龄也不算大,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但由那漫长的、难以展望究竟何时是终结的时间残忍打磨出的气质融入骨髓,与青涩的年轻人有着天壤之别。
他这个人很矛盾。
就像艾尔利第一眼看到他时心中不自觉浮现而出的感觉,矛盾恰恰在于,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皮囊,与伤痕累累的灵魂。
谁也无法在他的身上找到任何弱于人处,俊美至极的样貌,奢华高贵的装束,堪称完美的礼节——男人就是能够自由出入王宫宴会的高贵之人,没有谁比他更适合用上贵族头衔。
然而,又有谁能想到,从那双时而温和时而冷漠的眼中会映射出何等扭曲的、阴暗的光芒。
两个唐太斯——对不起,继续把他们区分开来——唐太斯和Avenger在彼此全无预料的前提下突然撞到一块儿,相处得一点也不愉快。
目前伪·伊夫堡的情况果真如Avenger所说的那般糟糕,框架刚刚搭设而起,进入监狱塔的无法得到救赎的亡灵——还有亡者,数量正在不断地增加。
他们尚且不能在如此混乱的时刻出去瞎逛,为保险起见,干脆就留在了这里唯一算得上清净的休息室。
总是亡灵们仍旧惦记着属于未亡者灵魂的气息,但有两个英灵在此,其中还有一个愤怒之火足以让他们彻底化为灰烬的复仇者,烦人的喽啰自然远离了。
由此,一人外加两英灵同居一室的休闲时光,就这样(在三分之二的人非常不乐意的情况下)拉开了序幕。
Avenger似乎相当不待见那对主从,对身为御主的唐太斯从来是忽视的态度,对英灵从者倒是稍微好一点。
当然,也就只是“稍微”的水平了。
有必要的话,他会跟艾尔利说上几句话,而台词大多是不咸不淡中掺杂明显的几分不屑,仿佛他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艾尔利这种无趣又寡淡无味的家伙。
艾尔利私下揣测,自己肯定是被迁怒了。
Avenger可真是个小气的英灵啊。
“master,你一定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以后别变得这么不讨人喜欢。”艾尔利道,“我有在暗指什么吗?完全没有,就算不小心听出来了也请不要在意。”
说这话时,他正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丝不苟地擦拭之前用来砍亡灵的剑。
这把剑……嗯,是把顶多只有三十厘米长的短剑。
根据碰巧瞥到这玩意儿的Avenger充满嫌弃的点评,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式的浮夸”。
大颗的宝石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剑鞘上塞,只有这么一点地儿,却硬是镶嵌得珠光宝气,看着都硌手。
艾尔利也觉得硌手,但全身上下就这么一件能用来战斗的武器,只能将就用了。好在看似华而不实的小短剑在实际运用中表现得极其硬气,不愧是受到谜之人物祝福加持的礼物。
“话说master,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也是,在不能察觉到时间流逝的房间里干坐着,就连我也不由自主地犯困了。”
擦完剑,艾尔利就完全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了。御主沉着脸盯着墙壁发呆,而除他们之外的另一个英灵——
那家伙倒是过得很潇洒自在,也不知从哪儿又搬出来了一张讲究的摇椅,往摇椅里一靠,就捧着一本砖头厚的书面无表情地看了起来。
“其实我也可以像你们这样保持沉默一整天都不说话,放在往常甚至非常乐意,因为我很喜欢安静。”艾尔利又说,这次他把剑放下了,“但我听说,人类总是需要与人进行适当的交流,不然很有可能引发麻烦的心理问题。”
“所以,master,请和我聊天。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一般情况下,我都会如实回答。”
很少一次性说出这么长一串话的英灵颇为勉强地让自己长篇大论,如果他的御主再不理他,他绝对是会生气的。
幸好,御主没有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唐太斯原本是在与心中对未来的纠结做着激烈的斗争,几乎到了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程度。然而,英灵的话语又轻易地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啊,万分抱歉!我刚才竟然没有听见您的呼唤。”他一下子就精神了,连忙真诚地道歉。
道完歉再一回神,英灵话中的意思,竟是要慷慨地述说他那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过去——
唐太斯的心中早有难以言喻的冲动,越是拉近距离,就越是想要了解。突然到来的惊喜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兴奋,但同时又有一种复杂的疑虑。
“您真的愿意,将您的故事说与我听吗?”
艾尔利道:“放心吧,master,我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反过来还要担心一下,你对我所经历的无聊的人生没有兴趣才对。”
“怎么会!您请说,请说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让纠结见鬼去吧,唐太斯瞬间精神抖擞。
艾尔利沉吟了片刻:“唔……我想想,要从哪里说起呢。”
这边气氛无比融洽,无论做什么都可堪入画的英灵就不用说了,他的御主与他四目相对,眼里盛满了本人尚未察觉的深深柔情。
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房间冷酷地一分为二,他们俩在左边,某个孤独的影子被单独抛在右边。
如果有人特意往冷清的那面留意一番,就会发现一个颇为特别的小细节。
Avenger拿在手里的书就只有最开始翻过了两页,在那之后,页数就再也没有改变了。
在唐太斯跟艾尔利说上第一句话的时候,从手中腾升而起的漆黑火焰熊熊燃烧而起,烧掉了一页纸。
接下来,第二句话,第三句……一直到艾尔利开始讲起他自己的“故事”,那本书基本不能看了。
“同样的介绍我似乎已经对很多人说过了。”
——我的名字是艾尔利,以Caster的身份顺应你的呼唤来到现世。
——我来自已然泯灭之地,无人知晓我的家乡,我没有姓氏,没有背景,没有做出不得了的大事,在世之时,也只是一个单纯算是活着的人。
“失去未来的人因为一首情诗成为英灵,这大概就是我唯一可为人称赞的亮点了。如此无聊的人生,真的能够让master你感到愉悦吗?”
“我从来都是看别人的故事,从他人的经历中感受跌宕起伏的精彩,所以并不擅长讲故事。如果你喜欢,我倒可以说一点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动人经历。”
“……”
唐太斯几度语凝,翻飞的思绪难以收回。
直到最后时刻,英灵用略带询问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才不由自主地捏起拳,让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开口之前,咬了一下嘴唇上的干壳。
“是吗,原来您……是艾尔利,我记住了,艾尔利,您的名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是,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带着忐忑,唐太斯甚至忽略了同居一室的那一个相当于他未来延续的特殊存在。
“您是否——”
——您是否,已经看过了我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会遭遇何等曲折的命运、人生的终点如何,都因某一件极其急迫的事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属于埃德蒙·唐太斯的故事里……
——您会留下,并与埃德蒙·唐太斯长久相伴吗?
这也就是唐太斯耗费漫长的时间思考的那个问题。
他能够体会出自己正怀揣着何等浓郁的感情,在英灵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住那扇脆弱不堪的铁门时——或者更早,早在英灵初次降临在他眼前时,他就已经无法控制地爱上他了。
理智和以他的性格不得不考虑的现实、责任、对梅尔塞苔丝的愧疚,是重重控制自己的锁,然而,世界上并不存在能够抵御这份感情的枷锁。
所以——
会是怎样的答案?
唐太斯几乎就要张口问出来了。
可是,就在这情绪无法控制的刹那。
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驱使他将目光转移,时隔颇久,再度与远处的那一个英灵遥遥相对。
Avenger的手中只剩下一触即散的黑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随手拍掉了落在身上的灰烬。
“……”
唐太斯心想,他或许已经知道答案了。
下雨了。
霉味搅带了海水咸湿的气息,喷涌到由三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组成的窗前,就像是寻找到了可以一拥而入的空间,争先恐后地钻入。
本就阴暗潮湿的牢房顿时充满了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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